三日后,赵珂带了英勇小厮两人两马赴约,未等来到鸡泽城下,便见远处秋阳和煦,无风无尘,城门前站了乌压压的一群人,就连那城楼上,也是挤满了人影。
赵珂对身边人道:“看见没,那就是咱们的护身符!”言罢,快马加鞭赶了过去。
来到城门下,张先民已然率众官员、英雄好汉、良民百姓等候多时。见赵珂来到,慌忙跪下道:“参见吴王殿下!”
赵珂勒马道:“我这马儿素来不听使唤,我又天生跛了小腿,难以走路,不如你替我牵马进城如何?”
饶是张先民知晓这是吴王哄赚于他,依旧爬起来,屁颠屁颠凑上去道:“为吴王殿下牵马是下官的荣幸!”
进得城中,两旁百姓夹道欢迎,见赵珂身后只一随从,十分惊诧。
有那个嘴闲的,别着胳膊道:“这吴王殿下不过才年方十六就敢勤王,我当是什么英雄好汉呢。真没想到他竟敢只带一人赴约,看来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之人!”
旁人反驳道:“吴王殿下那是信任张先民,今日就算被害,来日也能流芳千古!反倒是你,慢说是千古,十年后谁还记得你?”
大家哈哈大笑。
赵珂却不予理会,一直进入一处大宅,里头设了一百零八道宴席,山珍海味,应有尽有。
张先民道:“下官招待不周,还望吴王殿下见谅!”
赵珂道:“军中粮草紧缺,吃上这些,已然是非同凡响,哪有招待不周之理,我们且落座吧!”
坐定,诸英雄好汉也竞相入场,其中,有三人神神秘秘、破破烂烂的乞丐也随着人群向里头走去。
饶是人群拥挤,小厮也认出这三人不是什么英雄好汉,上前拦住道:“这里是张刺史招待吴王殿下的地方,你们这种乞丐,哪里能进的来?”
高大之人道:“怎的,穿金戴银就是英雄好汉;破衣烂衫,定是宵小之辈?”
小厮撸起袖子冷声道:“怎么,看你这样子是想闹事啊?”
中间那矮小丑人上前道:“官家莫生气,我这兄弟不懂事,顶撞了官家,还望官家开恩!”
小厮道:“开个屁恩,你们知道里头的都是些什么人么?那都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,你们也想混进去?我看你们是居心不良!”言罢就要喊人,怎奈这丑人上前来直接将手放在小厮胸膛,那只纤纤玉手忽的煞气升腾,钻入小厮五脏六腑,小厮竟听话般的让开了!
这三人来到角落坐下,正要开吃时,那张先民竟站上椅子,罗里吧嗦的讲起了话来!
最瘦弱的那小乞丐实在忍不了肚中的饥饿,幽幽伸手去够那羊腿,正当要接触到时,忽有两只筷子从天而降,“砰”的一声打在小乞丐手背上,两道红印迅速浮现,一双美瞳亦流出泪来!
“懂不懂规矩,我们不是草莽,我们是要追随吴王殿下清君侧的,似你这般莽莽撞撞,日后出去还不给吴王殿下丢人?”
抬眼看时,是一雄壮大汉,手中摇着一把与身材不相符的折扇,冷眼相对。
中间乞丐冷声道:“她要吃便吃,用你来管?”
大汉怒道:“放肆!三个乞丐也敢与我同坐!我乃是何凤郡华云山名丁寨寨主阮仓,江湖人送外号一阵风,敢问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?”
乞丐起身道:“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是何人!”
便不去理会那一阵风,起身来撕了一块羊腿递给身旁小乞丐,柔声道:“该吃就吃,有恶狗就不抢大户了?”
那一阵风忽的将盘子倒扣在桌上,起身吼道:“你踏马说谁?”
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了张先民、赵珂等一众人的目光,张先民道:“两位兄弟是想替我讲话么?”
一阵风道:“敢问张刺史,这等乞丐算是什么东西,竟能与我们同桌落座?”
乞丐更加愤怒,使了个眼色,一旁大汉站起身,一把抓住这一阵风的脖子,没等他挣扎,忽的向一旁使劲,脑袋瞬间耷拉下来,竟口吐白沫死了!
人群一片沸腾,对此议论纷纷。
那一阵风素来以力大无穷闻名,传闻其能鏖战十人而不落下风,怎的今日竟就这般倒下了?
张先民道:“大家静静!”又转头招来小厮,低声道,“上去看看,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人!”
眼看十几个小厮手持刀剑步步逼近,三人却并不惊讶,大汉将一整只烤羊端到另两位面前,笑道:“二位快吃,我来解决!”
两个乞丐便也不怕,不顾礼仪的胡乱吞吃起来。
“张刺史,在座诸位都是英雄好汉,俗话说,英雄不问出处,就莫要计较这些了!况且看那三位如此饥饿,那一阵风又挑衅在先,罪有应得。还是以大局为重罢!”
赵珂此话一出,张先民只好大手一挥,让人速速退下,却也没有心情长篇大论,高声道:“大家开吃吧!”
开席后,张先民举着酒杯道:“吴王殿下,你能起兵,虽然让我很是意外,但是说实话,您早该如此做了!”
赵珂道:“先前熹妃再胡闹,北方有我兄长镇守,南方有我,天下不会出什么大事。如今她构陷我兄长致死,龙国已然朝不保夕,若我们还不能同仇敌忾,那么日后我与诸位,都将是异国人的阶下囚!”
张先民道:“吴王殿下深思熟虑,在下佩服!”
赵珂笑了笑,将手中酒递与一旁小厮,小厮回头喝下,又从袖口拿出毒药吞掉,不过眨眼间便倒地不起,口吐白沫,上前查看时,已然气绝而亡!
赵珂惊恐道:“张先民,我孤身赴宴,就是不想刀戈再起,伤了百姓。你倒好,辜负了我的信任,竟在我酒里下毒,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,今日死的便是我了!”
周围英雄见了,纷纷凑过来,指指点点道:“张先民,真是个小人也,不帮吴王殿下也就罢了,今日竟还暗中下毒,属实歹毒!”
张先民当场愣住,连忙道:“吴王殿下,您就是给下官十个胆子,下官也不敢啊!”
赵珂抽出随身佩剑,高高举起道:“看我不杀了你!”
那张先民眼见长剑锋利无比,熠熠生光,哪里还有心情解释,早从人群中冲出,逃了出去。
赵珂则迅速追了上去,出了人群后,却见一行三四百人整齐罗列在张先民身后!
张先民笑道:“吴王殿下,我原本是想通过制造混乱,让他们杀了你的!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一招,那就别怪我后发制人了!”
赵珂心中一惊,道:“原来你早有准备,是我低估你了!可为了骗过我,你找来了一半真的英雄好汉,你怎知我双方对上,你能更胜一筹?”
张先民却不去理会赵珂,而是随手打了个唿哨,但见墙外射出一支火箭,直直插入一处桌子上!
赵珂更加惊讶,“云州兵马从未动过,你怎可能有人?况且城外还有... ...”
“还有你三千精兵对不对?吴王殿下,玩权术,我确实不如你,云州许多士官贵族,被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糊弄的团团转。可论阴谋诡计,你始终不如我!”
原来,这张先民从未想过用云州兵马杀掉赵珂。
他是熹妃亲信,也曾知晓熹妃秘密,为防有一日熹妃秋后算账,让他永远闭嘴。
这张先民便用笼络来的钱财阴养死士,人数多达数千!而他调动的,则也是这些死士,且早在半个月之前便已经部署完毕。
毕竟燕王下场历历在目,熹妃又已然腾出手来,若是逼得急了,难免这吴王不会反叛。
且吴起镇士兵也有张先民眼线,那三千精兵动向,他时刻掌握。
张先民道:“内有五百壮士,外有五百弓兵,城门之上亦有两千余人,待到我杀了你,坚守城中,用不了半月,于腾自然撤军,到那时,你所谓的清君侧,已成空谈!”
又道:“诸位英雄好汉!我知你们素来喜欢替天行道,可仔细想想,替天行道也应当顺应时事才对!这吴王注定已死,这杆大旗倒了,一切都将作鸟兽散!白白搭上性命,成全赵珂一人千古流芳,不知你们是何感想?
不如听下官一句话,今日暂且放弃抵抗,我自然会放你们走!明朝机会来临,我们再共享盛世如何?”
赵珂身边人面面相觑,随后便将手中兵刃扔在地上,纷纷跪下。
唯有赵珂宛若鹤立鸡群般立在当中!
张先民笑道:“吴王殿下,听闻您十分擅长隐忍,曾为了讨好刘建明,一口一个公公、大人喊着!
这样吧,今日你若是能向我跪下,兴许我能上报朝廷,说你死于乱箭之中,将你阴养在密室之内,做我男妃,如何啊?”
赵珂啐了口唾沫,径直吐在张先民脸上,冷声道:“你以为我同你一般,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?本王乃是陛下亲封的吴王,你不配!”
张先民擦去口水,也不生气,笑道:“如今你已然落在了我的手中,日后我定要让你俯首低眉,来啊,给我拿下!”